古老的宁静，大美无边
格鲁吉亚的路，真真是一言难尽。
比如，我们想要从卡兹别克去雪山环绕的乌树古里，就必须要从卡兹别克原路出来再绕去乏善可陈的库塔伊西，住一晚后再到梅斯蒂亚，然后，才是42公里以外的车程却需要将近3个小时的乌树古里。
至于为什么乌树古里？因为，那里可堪格鲁吉亚的最秘境，也是欧洲有人居住的海拔最高的地方，虽然海拔不过米左右。可是，这片由4个宁静小村庄组成的上斯瓦涅季地区，因其遍布的可追溯到8世纪的防御塔楼以及相当长久的与世隔绝，已成为联合世界文化遗产。联合国遗产保护对这片秘境有这样的描述：“斯瓦涅季地区于年在大众要求下成为遗产保护。在该地区中不仅个别有纪念价值的建筑受到保护，而是整个村庄和地貌。”
有很多的美，都在路上。
阳台上的梅斯蒂亚的晨与昏。
那天坐车真心累坏了。临近傍晚才看到有鲜花满院的村落，突然就看到了古老神秘的塔楼，越来越多，终于，车行经过一座美丽的小镇，这就是梅斯蒂亚了，格鲁吉亚最西北的毗邻俄罗斯的小城，著名的滑雪圣地。在灯光渐起的正在来临的暮色里，我们住在小镇河对岸的半山木屋villa，推开阳台门就要哇的一声，因为，整个梅斯蒂亚都在眼前了，昏黄温暖的灯光映亮着那些古老的曾经起着防御功能而今只是堆积牛草的塔楼，山边最后一抹日光渐渐沉下，唯余塔楼们在雪山下迷人又静谧着，像千百年来一直的样子。
孤立于格俄边境的梅斯蒂亚小城，四周都被欧洲最高的厄尔布鲁士峰（MtElbrus，米）和其他一些海拔近米的群峰环绕，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路走过的那么远那么难的路，最终竟然会抵达这样一个如此世外静美的地方。——第二天早上，大家在小镇自由活动，有的去看了塔楼，有的泡了咖啡馆，有的跑到小城公共服务中心打望，然后又走过小桥去了山顶的教堂。
梅斯蒂亚是抵达乌树古里的一个美好的前戏。
午餐后我们才向乌树古里出发，我们的50座豪华大巴只能原地休息，换租了一辆当地的21座巴士。小汤之前来的时候，42公里走了3个多小时，还把他的小车磕得心疼死了。这次我们看到已经有一小段水泥路，余下的正在铺设。越往山里走风景越是绝美，陈纯坐在我的身边，一直听她在纠结：要是路都修好了来的人多了啊，就真的不像现在这样好了啊，可是不修呢这路也真是好难走……
我在一边笑，说，没关系，不管修没修好，以后的人再来，都是咱们玩剩下的。
呵不负责得真有点像法国那个路易十五说的，哪管死后洪水滔天。——可是还真是不能把眼前的现状怎么样，那些还没有被过度开发的秘境，作为旅人，我们最应该或者说唯一能做的，就是早一点知道，早一点抵达，早一点遇见。
路上。一对来自莫斯科的徒步者。乌树古里第一眼。
直比阿尼、车比阿尼、查扎实和莫尔梅里，这4个拗口难记的名字，就是上斯瓦涅季地区乌树古里4个中世纪的小小村落的名字。才刚到村口，就有一大片塔楼散落在山间溪流边，我们都齐声大喊起来，仍然是那句“好美啊！”当地司机大叔毫不迟疑地继续踩着油门，将我们一直带到村子的某个高处。一下车，便有雪山在阳光和云朵中纯洁闪亮地扑向我们的眼帘，一座古朴简拙的塔楼孤立在山坡，成为蓝天雪山最动人的前景。
我们的民宿，就在一条小小村道之下，右转，再左转，就是了。
德小盒与房东家的老奶奶。我们来到了欧洲有人居住的海拔最高的地方。
乌树古里Ushguli总共也就70户人家，二百多人口，除了几百幢塔楼和散落的民居，还有教堂和一所学校。在这里有好些简朴干净的民宿，只是吃饭多半比较成问题，要么在民宿搭伙，要么在一两间小餐厅揾食。好在我们有小汤，他提前在梅斯蒂亚买了大饼、牛肉和蔬菜鸡蛋，安安还带了两包火锅底料，大家早就说，要在乌树古里吃一顿自己做的饭。
至于午饭，阳光那么美，雪山那么美，乌树古里那么美，那就不要辜负，吃饭在此刻已成为最不重要的事情。
望着雪山的方向走去，看起来那样的近，可是我们也知道“望山跑死人”。几个人先在通向雪山的小路上逡巡了一阵，再看看日光，说，不如往下走吧，阳光从那个方向来，往下走会更美。
与世隔绝的宁静就是大美。
乌树古里没有什么著名景点，整个村子都值得你缓慢地游走，任何一个角落，都铺设着无边无际的宁静与美好。这个几百年来无人打扰的高原的村落，现在渐渐有了一些徒步的游客，还有我们，这个花枝招展的来自中国的小小团伙。塔楼在村落间随意穿插着矗立，怎么看都是美，那些整齐石片堆垒的外墙，怎么看都觉得堆垒的是沧桑。
沧桑也是大美。
中格人民在进行亲切友好的谈话，中文VS格语，以及笑容。
乌树古里的人，也是友善又美好的。路过一个院子，有一个男人坐在房门前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我在栅栏外跟他说，其实就是打着手势，可以进来吗？他指指另一侧关闭着的栅栏院门，我跑到院门处又比划着问，可以进来吗？他点头，于是下一秒钟，我就已经跟他一起，快活地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晒太阳了。
小伙伴们要晚一点才走到这里。我像个女主人一样坐在人家院子里跟院子外的大家打招呼，看到旁边有一把立在大木头上的斧，就又去劈了两块柴，居然成功了。所有人都在笑，格鲁吉亚人还朝我竖了大拇指。
又路过一个院子，满院的鲜花真是美到天际。一个妈妈和小女孩温柔地朝我们微笑，试图跟小女孩说话，可是她害羞着，妈妈和她说了好一阵，然后，她终于用英语告诉我们，她5岁，名字叫玛丽。
阳光真明媚又温柔啊，像一个最柔情温暖的怀抱；隐在深山僻林里的被雪山环绕的乌树古里，宁静安逸得一塌糊涂。很少的游客，基本都是背包客，意外地遇到一对中国来的一身户外装扮的母女，她们看到我们，也觉得意外，毕竟来此地的国人还真的不多。——后来啊，我在民宿二楼的房间窗前打望，看到她们走过楼下的小路，听到妈妈在向年轻的女儿请教：迷路怎么说？女儿：lost。妈妈：哦，lost，lost。
Hellen拍的徒步的人，真心帅啊。
在这世外天堂模样里的村子里漫无目的地走一走，也是无比的幸福。雪山在另一头，转一弯，过一道小桥的时候又能看到。村边的草坡上其实都是牧场，用简单的栏杆将一大片草坡围起来，就是羊圈牛圈，甚至还有猪圈。日光慢慢地柔和起来，慢慢地接近金色，当古老的一切沉浸宁静里，老旧与神秘更加浓郁深沉，因为阳光和间或飘起的炊烟，便让这幅仍然停留在中世纪的画面显得格外地悠扬和抒情起来。
一切很美。一切不可言说。
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会这么快活啊？真的有那么的快活可以挥霍的吗？
记得最初是和陈纯、Mily、Hellen和元元们一起，我还趴在地上给元元拍了一张在雪山前飞跳的照片，后来遇到了花花、虎妞和海丽，大家同行了一阵，还被一个特别特别帅的老外求了合影。再后来，不知怎么就只剩下我们和陈纯了。
看着日影已斜，风冷了，我们说，那就回去烧水泡茶吧。到山里来，本就该更随性一些，虽然此前看到那么美的风景，确实是心急了一点，还有了些不应该有的患得患失。正往民宿的方向走，刚转一个弯，却见一辆牛车拉着一车木柴和欢声笑语正从山上的一条小路慢驰而下，两个格鲁吉亚大叔一前一后地守护着车上的欢声笑语。我们也大笑起来，牛车上不正坐着娟娟、香奈尔和晓明吗？她们正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看到我们，便又加倍地开心起来。我们立刻扑向她们，立刻就上了牛车，然后，立刻就闻到了浓浓的酒气。——这几个女人到底遇到了什么？但是此刻，还是什么都不要问的好。
酒气跟那两个也无比开心的格鲁吉亚男人有关。她们几个在村里乱晃时偶遇，便招呼她们一起喝酒。有点酒量的娟娟当然是不惧的(其实在格鲁吉亚的一路她都能遇到各种免费酒喝)，先是啤酒，后来是chacha，一种类似二锅头的白酒。喝到宾主尽欢，人家问她们住哪里，然后就赶着装满木柴的牛车，说要送她们回家。
后来一个男人比划着要我一个人再上牛车，然后我知道了，他是想让我坐在他的牛车上拍几张照片。很快，他的家就到了，在他的家门口，他郑重地跟我约着，晚上8点，来他家喝chacha。还跟我们每个人都击了掌，我竟然，认真地记住了。
乌树古里的夜，安静，冷，星星和月亮都出来了。晚餐是小汤为我们用火锅底料烹制的土豆烧牛肉和西红柿炒蛋，还有一锅煮了大米的牛肉汤，配格鲁吉亚人家自酿的葡萄酒。喝着暖和的米粒牛肉汤，吃了好多天大饼烤肉的大家，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必须是外高加索最美味的一个晚餐啊，在海拔米的与世隔绝的乌树古里，家乡的味道尤其容易勾引出真实朴素的幸福。
在院子里看到的乌树古里的雪山。
我当然不会忘记第二天清晨的冷，清泉一样的阳光，还有在楼下院子里一转头看到没有云雾遮挡的雪山硕大而明亮地扑向我的震摄。其实就快要离开了，可是我们谁都不肯去想离开的事情，在能远望雪山的地方长久地停留着，又登上一座小山坡，用各种角度想要把这样的绝尘之美尽可能无尽地留住。
几条狗狗一直围着我们，有一条后来干脆在我们身边躺下打起盹来。我只是觉得，乌树古里或者说外高加索的狗，有着天生的温顺友善，从无对人类的防备和警惕，也许是因为它们不曾遭遇过来自人类的伤害。
我们错过过很多，我们也得到过很多。
这样一个地方，我们其实应该多呆一天，可还是要离开了。娟娟一大清早就一个人向雪山方向徒步，走了一小时，还想看看前面是什么，于是再继续向前；但最后她终于还是在临出发前回来了。在大家的焦急里，我一直都没有任何担心，彼时也只是上前去简单地拥抱了她一下，在心里默默说了声，好棒。
是的呢，乌树古里就是一处人生必须要有一次的所在，旷世的高远与简陋艰难或许阻隔了很多步伐，却吸引来了真正爱它的人。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可是对于陌生的别处，也只有在我们真正抵达了，才知道完美到底是什么样子。前几天我的南极鹅友七色地图也到了梅斯蒂亚，将他拍的照片发给小伙伴们看，花花说，好像现在秋色更浓了，可是我们的也很好。我说，我们遇到的，都是刚刚好。
我们遇到的是我们的刚刚好，而此前或此后，是别人的刚刚好。
乌树古里，人生必须要有一次。
摄影：陈纯殷一鸣MilyHellen安安
文艺连萌万千文艺生活实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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